走出队长的家门,姜大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她感觉很长时间没这么伸展过了。
天真冷。姜大娥找到一个不能用的旧脸盆,放上柴禾点着。火势熊熊,屋里顿时温暖如春。姜大娥盘着腿坐在火盆旁的草垫上,一边往火口里续柴,一边握着火棍在地上画。先画的是房屋的结构,一层三间,二层也是三间,房子盖多高?屋深留多少?楼梯设在哪?门窗留多大?……底、上共六间房子,盖下来得需要多少吨水泥?多少车沙子?多少块砖头?多少方石子?……很多字,姜大娥不会写。但姜大娥有她自己的一套办法,她用火棍头画出来的,大多都是正宗的象形字,譬如砖头,她画的是长方形;沙子是用“点”来代替的;石子是鸡蛋样的圈……这些字非常占地方,不一会儿就把她前面的一片空地给画满了。姜大娥只好转过身去,重新寻觅一块地方,把这些东西统统折合成钱数记录下来。然后又拿这个数字,跟她枕头下面的实物相比较。
还是有一点儿差距的。
但是,姜大娥立马决定,不能再等下去了。等的时间越长,拉扯的事越多,物价上涨得越厉害。至于差的那部分钱,她可以先跟亲戚借。
向谁借呢?姜大娥最先考虑到的,是自己的娘家人。但是转念一想,却又放弃了。两个娘家哥,前几年因为超生款,急得差点没去卖血,至今也没缓过劲来。而娘家弟弟呢,在很短时间内经历了订婚、盖房、娶妻生子几道门槛后,日子也是紧巴巴的。还是别去了。姜大娥心说,去也挡不住碰一鼻子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