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先,他家的财产已经不再那么引人瞩目,在缴纳过两次遗产税之后元气大伤,又在六个子女之间分配了一次,每个孩子得到的数额已经不大。安森的妹妹们天天怀着敬畏之情谈论着某某家族,而她们口中的这些姓氏在二十年前根本不成气候。安森那种唯我独尊的气魄在他妹妹们身上并无体现,而他的妹妹们有的只是势利心态。其次,亨特夫人去世后,家里的孩子们再也不想去康涅狄格州那所老宅子消夏了,他们这样抱怨道:“谁愿意把一年中最好的时光浪费在一个死气沉沉的老宅子里?”安森不情愿地妥协了。那年秋天,他们卖掉了那所老宅,来年夏天,他们去韦斯特切斯特县[1]租了一栋小一点的房子。这是一种倒退,与安森父亲那种简朴持家、合理消费的观念背道而驰。虽然安森能够理解弟弟妹妹的这一决定,但他心里还是很不痛快。母亲在世期间,他一大半的周末都是在康涅狄格州度过的,就算是在夏天最美好的日子也不例外,对那里感情深厚也属正常。
尽管如此,母亲死后,安森自身也发生了一些变化。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,传统的贵族阶级正日趋消亡,他的生活理念也使他背离了这个圈子。但安森那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,他依然认为社会有一套运转的规则,所有人都遵照同一种规则行事。但这种规则其实并不存在,甚至纽约有史以来到底有没有过这东西都很难说。可是有一些人仍旧会付出高昂的代价,处心积虑地花钱挤进某个圈子,进去之后却发现,规则在这里并不起什么作用,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,他们发现那些为自己所不齿、放浪形骸的人却坐在桌子上首,凌驾于他们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