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菊旋开旋谢,其间不过片时,且不断有新苞涌出,转瞬间又已取代前花繁盛,睹之真有目不暇给之感。在钟瑞看来,这已经不是花开花谢而已——试想彼夜之梦,这里面一定有些个征应才说得通。果然,窥园片刻之后,钟瑞再也不能按捺,便依老狐梦中吩咐,到菊丛底下探手一摸,果然有一丘拳头大小的石块堆积。石头本是极为坚硬之物,钟瑞这么一手探下去,却摸着了极柔、极软的东西,那东西却像是个活物,翻来将钟瑞的手掌一包,吓得他往后蹦了三尺远。低头一看,手上缠了好大一张毛皮,其色赤红如血,长七尺、广五尺,形状不方不圆,边沿略显参差——赫然是一裁又轻又软的好皮毛。
岭南之人,要这皮毛何用?钟家爷爷说得好:“你明春即将入都,都下冬来甚凉,据说雨雪寒逼,有时还要冻死人的。有这么一块老天爷给的好皮毛,就是保着你温去暖回,平安往返的意思。到时万一旅次用度算计不到,还可以卖了换些盘缠,这岂不是天助我家非出个状元不可吗?”
这就要话分两头了。钟瑞如何应考?能否及第?这也就暂且不说了。且说礼部春闱,每逢辰、戌、丑、未之年二月,所有顺天府及各省乡试举人,以及候补京堂(官员)之有会试资格者、功勋子弟之赏给举人者,皆可以向礼部报考。
各省举人赴京会试,原先规定是由公家供应车船,号“公车”。全国各地的举人,约有六七千人之数,第一场初九、第二场十二、第三场十五,考后立即分房批卷。同考官原为二十人,后改为十八人,称“十八房”。来春这一科礼闱,有个同考官叫李良年,夜里批卷子,一边儿批、一边儿打瞌睡——泰半也是因为文章实在没有什么出色的──刚要睡,忽然听见窗外有这么一阵尖锐幽咽、如泣如啼的吟唱之声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