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有丈夫吗?”我问。
“哦,有的,在伦敦做事。好像是个证券经纪人吧。很乏味的一个人。”
“他们相处得融洽吗?”
“他们相敬如宾。如果你到她家里吃饭,你就会见到他了。不过,她并不经常邀请人去她家里吃晚饭的。他不爱说话。对文学艺术没有一点儿兴趣。”
“为什么可爱的女人总是嫁给呆板乏味的男人呢?”
“因为有头脑的男人是不娶讨人喜欢的女人的。”
我想不出反驳的话来,于是,换了个话题,打听起思特里克兰德太太有没有孩子。
“有,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。两个都上学了。”
这个话题已经说尽了,我们又扯起别的事情。
[1] 杰姆斯·艾波特·麦克奈尔·惠斯勒(1834—1903),美国画家和蚀刻画家,长期定居英国。
[2] 威廉·莫里斯(1834—1896),英国诗人和艺术家。
五
这个夏天,我和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可以说是经常见面。我时不时地到她家里吃顿愉快的午餐,或是参加热闹的茶会。我和她很合得来,那时我还很年轻,或许她想着在我初初迈上文学这条艰难的道路时给我些鼓励和指引;而对我来说,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时也乐于找个人倾诉,我知道她会很专注地倾听并给出合理的建议。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很会同情人。体贴同情本来是种迷人的本领,可却常常被那些知道自己有这一才能的人滥用了。他们一看到自己的朋友有什么不幸,便会贪婪地扑上去,施展出全部本领,这也太可怕了。他们的同情心像钻井里的石油一样喷发出来,任其恣意地泼溅,有时候会使倾诉者非常尴尬。有的人胸膛上已经沾了太多泪水,我不愿意再把我的眼泪洒上去。思特里克兰德太太没有滥用她的这一长处。你会觉得在你接受了她的同情时,对她也是一种满足。我因为年轻,一时冲动跟柔斯·瓦特尔芙德谈起了这件事,她说:“牛奶是好东西,尤其是在它里面加上几滴白兰地,就更好喝了,可母牛却巴不得让人快点儿把它挤掉。憋胀的乳头是很不舒服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