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磨房开张的那些日子,热气腾腾的豆浆,大家喝得美滋滋的。工友们欢迎、干部们高兴、上级也夸赞。建立小磨房的功绩,工会自然得总结,青年团也写了一份,行政认为有责任跟着上报了,份份材料都写得天花乱坠,但哪份材料也没提到老郝的名字。他找材料修房,买牲口,请石匠锻磨这些事,都不知记到谁的账上去了,老郝无所谓地笑笑,只要大家有浆喝,根本就不去计较的。
然而风是刮来了。
“谁的经济主义?”在小磨房里有人探讨起来。一位曾经总结过小磨房,把它比做天仙妙境的人,拭去粘在嘴唇上的浆皮子:“这得工会老郝负全责,都是他一人张罗的。我早就看出不对头,既然能够搞小磨房,发展下去粉房、菜园子不也可以?”他很为自己能提高到“政策水平”认识问题,而洋洋自得。四周的工友惶惑地瞧着他,人们担心着别把小磨房封闭了,但是终于没有撤销,因为热浆不仅工友爱喝,就连那些“事后诸葛亮”们也并不讨厌的。现在的工会主席,那时的宣传委员代老郝写了篇检讨,也没征得他同意就给报上去,后来老郝给免去了副主席的职务,担任劳保委员,他很知足也很高兴:“小磨房没关张这就行啦。我就是这样的材料,卖我的老命对付着干吧!”